蜂仔緊來緊惡
【文／羅肇錦／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榮譽教授】
發音人：羅肇錦（四縣腔）
用客話講，會拈花粉做蜂糖个蜂仔安到「糖蜂仔」，其他採花做竇毋會製糖个安到「蜂仔」。用國語講，會製糖又會叼人个安到「蜜蜂」，其他毋會製糖淨會叼人个就係「蜂子」（與「瘋子」同音）。還有會挖泥做窯捉蟲生卵來傳種个安到「泥蜂仔」，還有茶園圃園做細細个竇生幾粒仔卵出幾隻細蜂仔个「茅瘌仔」，這兜細蜂仔叼人就像分竻刺一下就過忒欸，無麼个痛，比山蟻公咬人還較輕可。故所，細人時節在茶園摘茶、果園鏟草，全毋會驚蜂仔叼。無想著退休欸，歇在山排嗄分牛羅蜂（也就係虎頭蜂）叼著，又痛又腫，這擺正知蜂仔緊來緊惡，惡到你看著佢就發痴驚。
話講今年暑假結束，學校開學嘎下，崖著等短袖烏衫、長褲靴筒，目珠棚等無度數个防護目鏡，背囊揹一付大鋰電池，手擎東林割草機，煞力牯在屋邊打草。大概仔過無半點鐘，就草屑滿褲，汗流歸身。正想愛暫停下來擦汗食水，無停無防，一大陣蜂仔飛到吾面前，看等就會叼人欸，崖臨時及急伸手一拂，毋止無逐走這兜蜂仔，嗄顛倒到請蜂仔來叼崖，一下仔擒來一群這叼該叼，崖畀叼著幾下針，痛到喊阿姆哀，鋰電池割草機一擲，用手掩等頭那， 遽遽走入屋肚。
又痛又急，毋知仰結煞正好，對等鏡仔挖虎標萬金油又搽又撳，算算啊怕有叼入去四五空，頭那頂三枚，頸根背兩枚，像注射樣欸鼓等落去，無幾久就頭那透頸根喊燒火烈，痛到會死，搽萬金油又無效。正想講算來係麼个蜂仔？崖食欸七十零歲，吂識分蜂仔叼到恁痛。忽然間想起二樓屋簷下个牛羅蜂，崖一下仔發痴驚咧，歇在荒山單家屋，分恁毒个牛羅蜂叼著，無處理好會收若命。想講打電話請人載崖去醫院，又想無定一段時間過欸就會好，毋使忒緊張。單淨頭那頸根又燒又痛定定，人還當清醒，一息就毋會暈，頭面也毋會腫，忍加一下添正來決定。想到這，崖就煞煞換好衫褲，騎穩歐多拜，去銅鑼火車站赴普通車到豐富站，轉到苗栗高鐵站，足足過忒點零鐘，試著人還清楚，毋會暈毋會顫，崖就忍等痛，放心坐車上台北。到台北欸，係講萬一還有惡性症頭，當遽就有醫院急救。
分牛羅蜂叼著，無遽遽去醫院，顛倒去坐車轉台北，講分人聽，無人愛信，還笑崖淨會忍毋知死。講老實話，該係崖恃等萬一針毒發作，車站人多定著有救星，比單單一儕人留在山頂安全多咧。這係崖前世無修个救命理念，講分人聽會笑到拉尿，毋過這就係恁認真恁好笑恁會忍个崖。過後，崖也用忍痛个方式，全無去食藥注射，差毋多三禮拜邊仔，紅腫痛正慢慢仔退忒。
轉來山項，崖還自家一儕人去尋牛羅蜂報仇。蹶上二樓，紗窗外个蜂竇比上擺看著个又還較大，蜂竇脣掞掞動个蜂仔，看著人來又想飛過來，該在紗網擋等，佢兜奈崖毋好。崖拿噴蚊仔蟻公黃蚻个殺蟲劑，隔等紗網對等蜂竇緊噴，等到伸兩三隻蜂仔巴等該下，遽遽拉開紗網門，拿竹棍用力撞，看著蜂仔倒轉來，又遽遽關起來，ㄤ過噴藥劑。停一下，蜂仔走欸，又過撞，連番五六擺，最背尾歸隻蜂竇分崖撞散跌到樓下，正功德圓滿，報仇成功。毋過，想著牛羅蜂就恁仔家破人散，崖想這就係大自然个前世無修，愛顧麼人正好？
※本文的「崖」同教育部訂的「亻厓」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