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過客閒神野鬼
【文/羅肇錦/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榮譽教授】
發音人:羅肇錦(四縣腔)
鬼神對箕山來講,佢毋係百代个過客,佢也吂識在箕山顯身,故所也毋係天地間个逆旅,佢僅可算客人心肚个驚怕同祈望。箕山一帶个人,不管信神抑驚鬼,年年月月日日夜夜就有鬼神在厥心肚出出入入,游游野野。像崖毋信麼个神,但係暗摸胥疏嘎下還係會驚鬼。可見毋信鬼神个人還係會分鬼神影響,反正崖歇箕山幾久,鬼神就出出入入幾久。毋過崖一直毋識看過佢,也無識感覺佢在吾邊脣變鬼變神,崖單淨會想佢兜透日仔閒綽綽,大家像無頭神樣仔,這坐該尞,等毋得天光夜暗,故所崖講佢兜係閒神野鬼。
客家話講人做事無專心,動啊著就惹出事情安到「挨著神打著佛」。無就別人提出看法,自家毋贊同,就用「鬼生鬚人鬥个」去堵佢。從這兩句鬼話神話來看,客家人對鬼神並無特別个尊重,也無驚鬼敬神到當迷信个程度。以崖个了解客人麼个鬼神就拜:從一般屋下屋邊神,像祖堂祖先、塚埔風水、土地伯公(福德正神)、石哀、樹頭田頭伯公、床公婆、屎缸伯姆、五穀爺、地基主、灶神、屋神、門神。再過生活環境有關个河壩神、山神、財神爺、福祿壽、魯班公(巧聖先師)、倉頡(聖蹟亭)、女媧娘娘(天穿日)、孫臏、呂洞賓、杜康(酒)、陸羽(茶)。更高一層个還有城隍爺、恩主公(關老爺)、觀音娘、媽祖婆、文昌帝君、孚佑帝君、諸葛武侯、至聖孔子爺、保生大帝、東嶽大帝、千歲爺。還有客家特有个三山國王、慚愧祖師、定光佛、義民爺、大眾爺(萬善祠)。
既然麼个鬼神就拜,就無心肚崇拜个真神,無固定个儀式,無宗教个教義,這也表示客家係無宗教信仰个族群。
跳開客家人个信仰,亻恩來看台灣目前產生當多新个崇拜神明,網路講:自行車業司機拜三太子(哪吒風火輪)、拆除業拜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徵信業拜如來佛(逃毋出手掌心)、保全業拜秦瓊(門神)、補教業拜女媧娘娘(煉石補天)、房仲業搬家公司拜孟母(孟母三遷)、網際網路業拜孫悟空、堪輿業拜鬼谷子、手機通訊業拜順風耳、攝影器材業拜千里眼……。像恁樣濫糝尋著一个鬼神,同自家行業鼻欸著一息仔腥臊味,就立牌崇拜。這同客家儘採扐一粒石頭、做一頂眠床就安神來拜共樣,正經係山狗太頷頷拜。恁樣个鬼神崇拜繼續發展下去,永久都無辦法形成自家个宗教信仰,永久就想著麼个就拜麼个。分人拿來掛牌崇拜个鬼神,也因爭拜个人毋多故所永久就係閒神野鬼。
這兜閒神野鬼係箕山主人心肚个過客,也係朗朗乾坤个過去傳說,芸芸眾生个現下回想。雖然想起來係已好笑个文化,毋過也係平民百姓已好个心靈寄託。人講「敢死閻羅王就驚」,崖敢麼个就拜你愛對崖仰般。孔子教學生仔,平常無愛講怪力亂神,係有人緊問佢閒神野鬼个事情,佢就會講「不能事人,焉能事鬼」。
※本文的「崖」同教育部訂的「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