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人且說三分話 未可全拋一片心
【文/何石松】
發音人:何石松(海陸腔)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意思係講在人心難測介複雜社會,堵著生分人,講話一定愛謹慎小心,毋好儘採講,尤其毋好分笑面虎介甜言蜜語騙著,分對方介利益餳著,一下仔就拋出大片介真心,或者獻出當純介感情,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到頭來,行到鏡花水月虛幻境地,該就菜籃㧡水無採工,刀切甕菜兩頭空。長籮䈪顧得西來又偏到東,渺渺茫茫一場春秋夢。
這句話實在係社會經驗豐富,刻骨銘心之言,其實係講愛謹慎人際關係介意思,斯像「食菜愛先嚐嚐看,試燒冷;講話愛先想想看,知頭䌈」共樣,因為「水潑出去就收毋起,話講出去就追毋轉」「言多失語,食多傷肚」,這係循序漸進之道,毋係對人不忠之意,所謂三分,實在係愛少言,慎言小心,甚至不言之意。
逢人且說三分話,斯係試鹹淡,摸石過河之意。驚怕對方聽毋落自家介話,所以慢慢仔去試。聽講頭擺有人推薦范雎分秦昭王,佢兜雖然見過兩擺面,但是,范雎總係毋講話,使得推薦介人當無面子,該係因為秦昭王無心聽佢講話,佢就無麼介愛講,推薦介人了解咧,就去摎秦昭王說原因。果然,在第三次見面時,昭王單獨一儕召見,當專心客氣介聽佢講,聽到當入文,當感動,還特別封佢相國,范雎恁會講話,由淺入深,毋單淨自家步步高升,還使國家越來越強,正經係一言興邦,難怪漢朝介崔駰斯講,「交淺言深者,係當戇介人啊!」唐宋八大家介蘇東坡也講:「交淺言深,君子所戒」,係講麻布洗面──粗相拭(初相識)介時節,毋使講恁多,就係三分話,這係君子一等愛注意介事情。
不過,理學家朱熹反對這句話,認為逢人且說三分話,係對人毋忠。這就愛看對象仰般來論,像伯牙摎鍾子期,管仲摎鮑叔牙,有永遠講無忒介話,尤其係鍾馗摎杜平,初見面就變為置腹介朋友,還特別將老妹嫁分佢,像恁樣介朋友,實在難得,仰止講三分?所以,逢人且說三分話,就係驚怕堵著不忠不仁不義之人,還過乜愛看自家有正也無正。
上京舉子李甲,用了三百兩銀贖轉教坊院內介杜十娘,兩人非常歡喜介坐船向南愛轉故鄉。半路上想著從此以後,可以逍遙快樂介過日仔,斯暢到奈毋得,兩儕就利用清江明月,夜深無人介時節,在船頂山歌溜天唱起歌來,無想著嗄分隔壁船介鹽商孫富聽著,斯想盡辦法愛見唱歌介人。
李甲堵著這隻生理人,一下仔就交淺言深,講出自家介心事,原來佢用一大身家贖來介美人,係京城當有名介歌女十娘,當驚這擺轉去會分厥爸責備,毋知仰結煞正好。
孫富了解以後,斯有將十娘奪為己有之意。就唆慫佢講:「若爸無歡喜,全係你貪戀煙花,係隻浪蕩子之意,係講你空手轉去,尊親一定當閼,毋當你割忒夫妻之愛,亻厓送你一千兩銀拿轉去,保你家庭和樂。毋係亻厓貪十娘美色,實在係為你好啊!」
李甲果然逢人講出十分話,毋知對方假意抑真心,就完全相信孫富,愛摎十娘讓分佢,十娘強忍哀傷,想著自家對人付出一片心,嗄換來十分傷心情,正經係古井燒香──暗出煙(冤),咬緪牙筋,心下就決定這係人生介大行嫁。
第二日,十娘打扮到嫦娥下凡樣,三儕在船頭見面。十娘兜出百寶箱,喊公子來看,第一層係翠玉明珠等,拿起就掉入水竇肚,又打開另一箱,也係玉簫金器,又一箱係古玉金釵,值歸千金,又一箱係夜明寶珠,金銀財寶,珍珠瑪瑙等,全部掉落江水之中。
十娘全部丟忒以後,就大罵孫富:「孫富啊!亻厓看你石上種竹無正根,看你毋係正經人。亻厓摎李郎經過千辛萬苦,正到今日,無想著你嘴甜舌滑,用奸言邪語,破人婚姻,亻厓死後有靈,一定尋你輸贏。」接等罵李甲:「李甲啊!你花紙做衫──假排場,你紙糊燈籠──無心肝。亻厓風塵幾年,有兜私家,自遇郎君,就望白首偕老,地久天長,𠊎箱肚百寶,不下萬金,全部為你愛見爺哀,還過日後用介,無想著你半路變心,為著一千兩銀就出賣餔娘,斯恨你有眼無珠,這下眾人有目,共做證明,係你無情,毋係亻厓無義啊!」
話講啊忒,就向無邊大江一跳,一時雲暗江心,浪花噴天,十娘已經三魂渺渺,七魄茫茫啊!
正經係: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此處的「介」為大眾通用的「的」,同教育部訂的「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