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愛本鄉一寸土,不戀他鄉萬兩金
【文/何石松】
發音人 何石松—海陸腔
寧愛本鄉一寸土,不戀他鄉萬兩金,係講一個人在外背當有發展,但是,也毋會見利忘義,還係能夠飲水思源,轉到故鄉煞猛打拚,建設家園,做一隻好介模範。
七十零年前,桃園霄裡有一個吳姓後生人,分日本調去南洋做兵,時來運轉,堵著日本投降,可以轉臺灣咧。但係,佢在南洋認識一個當地細妹仔,係富家千金,當愛佢,希望佢能夠留下來,毋好轉臺灣。但是,佢想著自家屋下還有爺娘子女,還係決定轉故鄉,甘願過等窮苦介日仔。
五十年後,佢介公子吳餘鎬先生,退休以後,也有機會去新加坡教書,待遇係這位大學教授介四倍,可以講係已餳人。但是,想著屋下有一個八十零歲介老哀仔,餔娘子女,親朋好友,還過芬芳介土地,仰般也走毋開腳,表現著「寧愛本鄉一寸土,不戀他鄉萬兩金」介精神。
毋知幾時開始,桃園斯新出一句客語師傅話,名安到:天上人間――霄裡。原來,霄裡才子吳餘鎬先生,自從決定毋去新加坡教書以後,斯常常食芹菜炒田螺,當「勤勞」介寫作,又愛出書咧,該就係「天上人間――霄裡」。
這本書有深層介文化內涵,可以翻轉時空,一下仔,可以轉到四五十年前介臺灣,加上作者係一位技術當高明介心靈攝影師,摎當年介情景翕到清清楚楚,非常親切,斯像轉到細人仔時節共樣。還有當多介歷史、文化、知識,當好介文學元素,係感情介寄託,甜蜜介回味。這本書越看越愛看,因為,這裡肚,滿哪仔都係真情。
袁枚在《隨園詩話》講:「詩,一定愛有真性情。」其實,文章乜共樣,《天上人間――霄裡》這本書,滿哪仔都係醹醹介真情,原來,吳先生細細時節,也純情到當得人惜,看著別人逐鴨仔去田項討食,又會嘍鴨仔轉,看著歸群鴨仔,斯像阿兵哥共樣,排等列仔,實在真生趣,半夜,還愁該布篷下介掌鴨人,毋知會冷無?實在已感動人。
吳先生毋單淨會掌鴨仔,還會在星光半夜,忍等蚊叼蚊啄,去掌田水:一下下課,書包仔掉啊忒,就去割牛草,摎牛畜到飽飽飽。佢有一隻純真感恩介心,看著路漘青青嫩嫩介草,斯想愛割分牛食,逐年冬節,永久毋會毋記得會兜粄圓分牛食,摎牛看做一家人。屋下畜豬嫲子,又會(扌帣)供豬,看人牽豬哥,上山尋草藥,下水覓蜆仔,恁虐削介礱穀、㧡礱糠,佢也兜凳上棚――佢無梯(推),非常做家,麼介農事家務,蒔田割禾,都當會(扌帣)手。比頭擺:「晝出耘田夜績麻,村莊兒女各當家;童孫未解供耕織,也傍桑蔭學種瓜」這首詩裡背介細人仔還較顧家。
吳先生當能體會粒粒皆辛苦介滋味,對農村一年四季愛做介事情非常清楚。從這本書可以看著頭擺農村生活介活跳寫真,斯像人聽著割禾踏機器簧咿歪咿歪介歡呼聲,風車捩到呼呼滾介絞穀聲,豬仔噦噦滾介噭聲,平安戲鬧熱介歌聲,佢係經過苦境來介,當知極樂神仙境,修煉多從苦處來,隨時都聽著中元八音和諧介樂聲,一陣陣傳來,心肝肚永遠係歌舞繁華之地,仙樂飄飄之鄉。
這本書有當豐富介詞彙,分人一看三回頭介尋味,像該氣湧噴天、發風落水、連𢫦至𢫦、冤家羅債、㧡泥打磚、噦噦嘶嘶、鬥空鑿榫、壅塵打灰介四字成語;生動介形容詞,像耳角角仔、目眨眨仔、頸橫橫仔、嘴擘擘仔、頦哊哊仔、頭犁犁仔、背痀痀仔、黃淰淰仔、濕溚溚仔、黃蠟蠟仔、光匱匱仔等非常精彩。還有呸呸滾介罵等,㕸㕸滾介食等;揞揞覆介睡等、報報滾介噴等,斯像出現在眼前共樣,正經係生花妙筆、嘴噴蓮花。
毋係詞彙豐湧定定,用法乜變化多端,一下緊觸觸仔,一下緊拚拚仔;一下眼精精仔,一下眼眨眨仔;一下燒熝熝仔,一下燒呵呵仔;一下仔嘴擘擘,一下又嘴屈屈;一下黃焦焦,一下黃淰淰;一下頭犁犁,一下頭磬磬;一下面舐舐,一下面北北;詞彙在厥手中,斯像丸子在手,迴環流轉,流水行雲,冲向九霄。
表現在語法方面更加精彩,摎頭擺介人全部請出來,所講介話,斯像佢兜企在面前共樣,該音容笑貌,熟似介風韻動作,一個個勢架架仔在面前行來行去,一個個歡喜嚦天在該打嘴鼓,比論講語尾助詞「麼介」:
買包鹽麼介!
落田挷一下草麼介!
這「麼介」像人無麼介,但是,感覺特別親切。還有語尾助詞「斯」:
心肝肚斯~
一條田漘路斯~
這「斯」一般都拉到當長,牽聲打蒂。也有語中助詞介「斯」:
該你斯愛看情形,正分佢食喔!
看樣仔斯怕矺毋著!
等等,實在係當精彩,能表現出佢介音容笑貌。還有盡多歷史性介詞彙,比論講:痛錢,月曆皮,一條牛索,閹雞,閹豬,閹牛,牽豬哥,掌水,掌鴨仔,豬胚仔,水雄,一半綱,鬼吊影,倒草等等。
又有日常生活介峨頭、眠床刀、火燂煤、桁仔、作劇、醃缸、棚秤頂、菅頭屋、分家、出浹仁、蒂頭、矺花、泥塥下等等,詞彙風雲變化,語句也靈動飄逸,俊彩星馳,比論講:
阿三妹親暱暱仔搖等屎朏花。
掣等就走。
後生人恁樣「生犁犁,死犁犁」搵等來食,毋做事哪做得?
摟出一包煙來,搐出兩支。
坐無兩分鐘,佢就像屎朏生竻共樣。
正經如見其影,如聽其聲。還有,一句話裡背表現感情介變化,比論講:
跌著爐主該就了一截囉――最無,請一棚戲介錢,總愛出,係無?
這「最無」,係感情轉接介變化,實在有味。
更有生活上介知識,像:六月雪食發痧,車前草食發尿積,鴨公青食發爛疤仔等。係農業社會常見介情景,係一種摎自然和諧,表現對大地介感情,這表現在作者對爺哀介孝順之情,對兄弟介手足之情,捉人貓子送糖介感恩之情,賣牛出門該毋盼得介情景,一種對萬物介仁愛之情,正經係舊時農業社會鄉村畫卷,純樸霄裡介醹醹深情,讀了這本書一定會分你一種「仁心愛意千江月,真性真情萬里天」介感覺;敬佩作者「寧愛本鄉一寸土,不戀他鄉萬兩金」介家風。因為,這就係:天上人間――霄裡。
※此處的「介」為大眾通用的「的」,同教育部訂的「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