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英語能力，我也不能……」遇上喜歡我，我也喜歡的朋友了！

【文、圖∕樓和念∕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

 

　　她叫Chloé，法國人，在比利時念書，今年19歲。

　　有鑒於Belguim聽起來太不像比利時，能夠攢到基本資料，也是繞了很多話題才繞到這裡。「我真的很感謝那個奧地利男生有問你問題」她說。「恩？為什麼」 「所以我才可以跟你聊天啊，我那時候看到你就想說哇！！！是這間hostel第一個亞洲人欸！」

　　我們會認識是因為奧地利男生當天要離開，專程來跟Cloié說掰掰，順口在吃早餐的時候跟我搭了話，那時我才剛到這座城市第二天，很多地方都沒有去過，她就很「酷」的跟我說，她去車站買完票之後，要去參加南邊的猶太社區的free walking tour，「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在那邊碰喔」不給人壓力的邀約，我說我想想，如果我想去的話，可以十點半在集合地點碰。

　　我去了，雖然小遲到。

　　導覽講解一段、走一段，每次要移動的時候，我都會東跑西跑去拍照，就發現她常常放慢腳步往我的方向看過來，所以我就會再跑回她旁邊。我們邊走邊聊，很日常的話題，因為好奇怎麼會想參加這個tour，是對猶太文化有興趣嗎？從教堂出來之後互相問有宗教信仰嗎？隨便慢聊在旅行上遇到的人事物，慢慢、慢慢談起比較個人的事情，比如大學讀的專業是什麼、未來的打算等等……12點左右導覽到了尾聲，「等等你要幹嘛？要一起吃午餐嗎？」在旅途上交朋友就是這樣吧，如果對彼此有興趣，感覺來了，就一起延長活動，在活動結束之前提出邀請，如果不喜歡就找個理由離開，就聯誼術語來說，我們「配對成功」，一起去吃了號稱波蘭Pizza的Zapiekanki。

　　（Zapiekanki的料理方式和Pizza很像，是我們兩個的第一張合照。長條形，上頭餡料自選，底部是烤的脆麵包。圖為半條，印象中是9波，約70塊台幣。）

　　雖然第一印象很「酷」，但後來幾天相處下來，發現她其實是個很浪漫的女生，情緒很充沛，興奮的時候可以直接在半夜的馬路上跳起來，感動的時候就會眼角泛淚光，認識四天裡面大概看他泛淚不下五次吧，一次是她分享上次旅行的豔遇，一次是她說她男友不回訊息的時候，一次她離開Krakow前跟我說掰掰的時候⋯⋯真的很可愛！

　　但是該理性拒絕的時候又很理性，更因為這樣，才認識幾天而已，我就很欣賞她。如果不是跟她一起遇到搭訕的狀況，我一個人肯定逃跑了，但跟著她，我才學到怎麼在被搭訕的時候堅決表示要離開，但又同時顧及對方面子。

　　認識的第三天，我們倆半夜在舊城廣場吃冰淇淋，遇到一個喝醉的波蘭人，想要坐下來跟我們一起聊天，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喝酒，半夜！喝醉的！成年男！各種讓人覺得不安的元素都同時出現了⋯⋯我心裡的防禦機制早就大響，Chloé雖然很緊張，還是很冷靜的跟他對話了一陣子，下面是我們拼湊出來的對話，也不是很確定是不是這樣，畢竟我們就是三個不是英文母語的人在對話，其中一個還是醉漢。

　　我們問他他家在哪，他說大概140公里以外的地方（真的ㄎ一ㄤ，誰會用「公里」回答這個答案），為什麼不回家？不確定是被偷還是搞丟，總之他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錢，甚至他醉醺醺的是因為剛剛在bar喝了很多酒，可是沒付錢，然後被趕出來好像還有被噴霧攻擊？「我女朋友也沒了⋯⋯」原來是一個情傷男，下一秒就開始眼睛泛淚。我們兩個超緊張，想說哭了？哭了！哭？哭了！他很難過的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喝酒，Chloé很冷靜的回他說，不要我們不喜歡喝酒，我們只想吃冰淇淋，然後他就開始盧小，說他真的好難過，Chloé直接打斷他：

　　「聽我說。聽我說。你現在應該要回家，不要再喝酒了」

　　「我知道，我家很大（以下省略開始介紹自己家裡的格局）可是我現在回不去了」

　　「那你不應該再喝酒了，需要我幫你嗎？需要我幫你把酒丟掉嗎？」

　　「不要，不需要，不用。不用。」

　　「我知道這很難，但你現在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你應該要去找個地方洗澡、睡一覺，不要再喝酒了」 （

　　對方頭低低的垂，感覺真的有夠落魄）

　　「我們差不多要走了，你不要再喝酒了。」

　　後來我們站起來，跟他揮手說掰掰。帥吧，沒有安慰，可是很直接的告訴他他應該要怎麼做，如果不這樣會怎麼樣，如果沒有同理心跟正義感大概也沒辦法給出這麼圓融的應答，真的都好厲害啊。

　　ps大家都很喜歡一批頭就對「西方臉孔的人」說自己的語言，但都會被回應說「我不是當地人喔」，然後我就在旁邊補一句「我也不是當地人喔」：）

（吾友克樓依。）

　　 　　曾經在朋友的IG上面看到，她說，「如果能夠乘坐時光機，我會和小時候的自己說，學了語言，你才能夠跟這世界連結（engage）；有一天你會遇到好酷的人，唯有你的英文更好，才能維繫這難能可貴的關係。」看完這段話，我深深、深深的理解，如果不是英語能力，我沒辦法在酒精催化下，努力的解釋了中國和台灣的關係；如果不是英語能力，我也沒辦法努力用著名詞、動詞表達自己的善意跟幽默。語言、文化、只認識四天，一啟程又差了半個地球的距離，何其幸運，何其努力，何其浪漫，我也應驗「語言不是拿來背的，而是拿來用的」，好像自己也拿到一張入場門票，可以探索這個大世界，而且，也何其幸運的可以在沒有地圖、英語滿天飛的人際RPG裡面找到可以降落的地點。

　　「天啊，我也開始感謝那個奧地利男生跟我講話了！我好希望可以再繼續參與你的生活，即使只剩片斷、片段的。」 擁抱、握手、擁抱、再握手，在分開那天晚上我也眼眶微微濕潤的說。

　　後記：

　　幾乎是認識的第一天，我們就用很破的英文交換彼此被搭訕的故事，順便分享一下自己的行情（誤）：

　　（台灣女，22歲，發展不全）在柏林的時後遇到一個可愛的倫敦男生，主動跑來跟我聊天，只可惜那時候還不是很知道用英文可以聊什麼話題，再加上聽不懂英國腔，所以對話進行得非常彆腳，幾乎每句話都要說「sorry？」讓他再講一次，其中最有建設性的對話是我說我從台灣飛來要16小時，他說好久，最遠也只飛過3、4小時而已，從倫敦到賽普勒斯，我說我好想去賽普勒斯！因為之前有讀過一篇那邊的文章，然後，然後⋯⋯我就忘記文章內容，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結果他在要離開我的床之前，用他的「食指」很精確的點了一下我的「髮際線與額頭」的正中間，誠惶誠恐。戒慎恐懼。十分害羞。完全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只好故作鎮定的說「good night」。然後躺下去之後想了整整48小時到底為什麼會被摸。

　　（少數不抽菸的法女，19歲，甜美）去年在歐洲旅行的時候，遇到一個比利時荷語區的男生，笑起來很陽光，藝文掛的，兩個人喜歡的音樂曲風很像，全部都是喜歡的元素集合在一個人身上。某天晚上一起去酒吧喝酒，離開的時候女生請男生幫忙拿包包穿外套，結果不知道怎麼樣，穿完外套，兩個人手就牽上，一路牽手回hostel。「好荒唐，居然跟一個認識才幾個小時的陌生人手牽手在路上走」，要分開之前她用剛學的荷蘭文跟他說「Ik hou van jou.」只是後來沒有下文，透過第三個方才知道，原來對方已經有女朋友了。她本來淚腺就很發達了，回學校之後因為這件事哭了好久，「我還再去游泳課的路上邊走邊哭，但我不在乎，我就這樣一路哭，直到有一個男生走過來問我還好嗎？⋯⋯然後他就是，我現在的男朋友」（我當場大喊：哇！！！全部都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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