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訛論

【文／薛常威／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在職專班碩士生】

 

　　幽默，意為滑稽、詼諧。是指使人感到好笑、高興、滑稽的行為舉動或語言。在西方研究幽默的理論裡，就有一個著名的乖訛論，某些學者翻譯為失諧理論(incongruity theory)。乖訛論認為幽默是在某個情境中涉及的概念與被認為與概念有某種關係的真實對象之間出現不協調(失諧)。幽默經常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然的視角轉換。

　　在每一個事例中，笑的原因不過是突然感覺到一個概念和借助這一概念表現的現實事物之間的乖訛、不和諧，而笑本身正是這一乖訛的表現。乖訛指的是不正常的，不和諧的，與眾不同的。在人類的大腦中存在著對萬事萬物正常狀態的框架，即所謂的腳本。當出現一個與正常腳本不同事物或現象的時候，就出現了乖訛，乖訛的出現，讓人覺得好笑。

　　在《包公案》裡，包公坐在開封府公堂之上，楊桃黃梨欲到公堂找包公告狀。

　　楊桃：老公，仰會這有府當開喏？（褲當開）

　　黃梨：麼个府當開？

　　楊桃：該毋係府當開？

　　黃梨：開封府啦，若姆契哥啦。

　　楊桃：莫恁講啦。𠊎先看一下。

　　黃梨：妳看妳看。

　　楊桃：（彎腰低頭經自己跨下看向舞台下）哎喔，老公，該人客恁會走上來喏？

　　黃梨：嗐，顛倒看啦。

　　楊桃：顛倒看啊？好，愛向裡背肚看係呀？𠊎來看一下（楊桃轉方向彎腰低頭從自己跨下看向舞台上）。唉喲，老公，𠊎下背烏烏呢？

　　黃梨：𠊎實在會分妳譴死。

　　楊桃：仰形？

　　黃梨：妳看下背做麼个啦？

　　楊桃：毋係啦，𠊎講該大人面烏烏啦。佢像賣火炭。

　　黃梨：毋係賣火炭啦，佢个面生成个啦。

　　楊桃：𠊎摎你講，𠊎聽講大人盡會打人，𠊎先落去打探一下。

　　(楊桃進衙門假意跟包公熱情打招呼，去摸包公)

　　楊桃：大膦。

　　包公：這癲嬤。大鬧開封府，王朝馬漢，逐出去。

　　(楊桃被趕出衙門)

　　黃梨：打探如何？

　　楊桃：𠊎恁好嘴摎佢講大膦大膦，佢嗄摎𠊎逐出來。

　　黃梨：大，大人啦，毋係大膦。

　　楊桃：大人，好啦，摎𠊎共下落去，摎𠊎做伴。

　　不管牌匾上的字是由左往右讀，或由右往左讀，一般人都知道，府字應該會在一個詞尾，居然有人會把開封府顛倒唸，這是第一個突兀。客家話裡「府fu31」跟「褲fu55」音相近，「府」當開所以又多了一個「褲」當開，褲子很開的笑料，這是第二個突兀。黃梨此時又突然罵了一句髒話若姆契哥，就更把笑點往前推進一步，這是第三個突兀，這一連串的突兀，讓人覺得這一段短短的對話特別好笑，這些突兀，就是乖訛、失諧。

　　膦，在客家話裡是指男性外生殖器官，而閩南語是𡳞lān，國語是陰莖。而閩南語大人的音是tāi-jîn。所以只有在客家話「大膦」和「大人」會是諧音字。然而《包公案》(又叫《借屍還魂》)，故事背景發生在宋朝。在閩南語的歌仔戲裡也有類似的演出劇目，但是「大膦」和「大人」是諧音字則是在客家戲曲裡面才會有的，可見客家戲曲也漸漸發展出屬於自己的笑科內容。

　　註：

　　1. 契哥kie55go24：女子外遇的對象，相對而言，男子外遇的對象則是用「學老嫲」。

　　2. 下背ha24boi55：下面，在某物之下或次序較後者。

　　3. 逐giug2：追趕，驅走。

　　4. 生成sang24sang11：天生的、自然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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