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刺貓（中）

【文、圖∕曾俊鑾∕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客家語文研究所碩士生】

 

　　「自家个孫仔就無恁樣，惜到像命樣。」

　　戴英頭臥起來，「原來係阿志嫂，恁會早！」佢摎貓仔放下去，對貓仔講：「乖，轉去尞，等下張分你食。」續等用手撐等膝頭企起來。生趣，貓仔當像毋肯走，尾擎到高高，兩粒核卵像圓珠仔共樣分人看現現，咕嚕咕嚕，圓身在戴英个腳項幫來幫去。

　　「像黏人蟲樣！你仰會畜條會嘺人个頭牲？」阿志嫂講。

　　戴英無應佢，用腳輕輕仔凴啊凴誒，「咪咪，乖，去轉！」花剌貓正當毋甘願个樣仔，斡頭看一下阿志嫂過後，飆過大路，走轉對面个屋下，穩息息仔在日頭堵好箭著个戶檻脣伏等，毋過，尖尖烏色个細耳公貶啊貶誒，當像耳角角仔聽人講話。

　　「唉哦！有看著無？這條貓仔正經分你縱過頭咧，頸偏偏仔，還會䁯人。」阿志嫂講。

　　 「揚揚蝶蝶，耗耗漦漦！」戴英大聲應。佢當像毋歡喜人緊講厥貓仔，故所佢煞煞岔線到別位去，佢問：「你前日分𠊎个高麗菜秧還有無？」

　　「有啊！仰仔？」

　　「前日種个盡多消忒咧！」戴英講：「改菜廂改到腰拑背吊，昨晡朝晨看起來還好好，吂知這下全部睡到貼貼，係昨晡下晝交風个關係無？𠊎有記得淋水！正經係斯像菜籃㧡水－－無採工。」

　　「有影抑無影？過去看看啊！」

　　兩儕就順等大路定定仔行等過去。路脣有條細圳溝，水流流流流，圳溝脣个野草昨晡下晝村長正喊人來伐過，草葉還在水竇肚浮浮胖胖，空氣裡背還有青草个味緒。戴英腳跛跛行在後背，先行到菜園个阿志嫂斡頭停下來等，佢講：「腳膝頭還會痛喔？毋係有食藥仔？」

　　戴英講：「有啊！成時有效，成時又無見奇；像朝晨腳膝頭又會咻咻咻咻，驚怕又會落雨咧！」

　　阿志嫂手伸出來，想牽佢過樹枋仔做个細橋，「細意該隻大罅，有看著無？」

　　兩儕手牽等行過橋，戴英講：「有啊！一日毋知行幾多到。」

　　菜園離屋下無幾遠，差毋多有分零地。兼路脣這片種有一列矮樹叢，前一駁仔開到榮榮个大紅花這下斯伸幾蕊纜纜吊吊；尾項有一頭拗蠻大頭个樟樹摎幾墩半天高个竻竹。偎山壁該片有隻水窟，山泉水對底下哱哱出，從來毋識燥過。頭擺這係一隻當湛个菜園，泥質好又合背風，長年透天斯種得出當靚个菜，毋過自從戴英手腳無恁流掠過後，一大搭所在就分菅頭、野草包塞塞，有種菜个地方斯伸著幾位，樹仔个燥桍惹惹杈杈橫橫劃劃，行無幾步路腳就愛𨃰一下，一無注意強強就會畀徑著，這哪有像菜園呢？

　　係講若菜園生著恁樣，你會試著見笑無？

　　阿志嫂嘴擘擘無出聲，戴英無等佢開嘴，蛇頭指一指，「高麗菜斯種在該位。」

　　斷真全部睡到貼貼，有幾頭就伸著一支心；毋單淨高麗菜，另外一廂菜筍摎蕒仔也生到奀奀孱孱半生死，「天年各變，寒熱交加，這種天時正經無人曉得種菜，」阿志嫂講：「𠊎種个菜乜差毋多。」

　　安慰个話語當像無效，戴英額皺皺緊拂頭。過一駁仔正問：「這仰結煞正好呢？」

　　阿志嫂跍下去，手這比該比，「這幾頭用細钁頭脣頭磟磟仔，淋兜水落去，看會返生無，」又比等另外幾頭連葉仔就無个，佢講：「該幾頭無效咧，𠊎等下拿幾頭秧來分你補，種好个時節，洩幾到蚊油落去，恁樣土狗仔摎蟻公就毋會拑。」

　　戴英講：「𠊎有洩蚊油啊！」

　　你看，這個婦人家个嘴實在還硬，無採人對佢恁好，略下人早斯毋愛揈佢哩呦。

　　毋過心軟个阿志嫂還係講：「洩較闊兜仔，鼻著蚊油羴佢兜就會閃，」佢緊行緊講，背尾又提醒：「菜秧斯莫洩恁潦，會分你毒死哦！」

　　戴英跈在後背無應聲，阿志嫂續等講：「你一儕人食定定，種恁多菜做麼个？」

　　「吾孫仔好食𠊎種个菜。」

　　「明義毋係無轉來，你仰般摎菜拿畀？」阿志嫂問。

　　阿明義係戴英个倈仔。佢講：「佢前一駁仔尞日有渡孫仔轉。平常時𠊎會搭村長个倈仔拿過去，佢兩儕係同事。」

　　「恁樣就好！」

　　看著阿志嫂行出菜園，戴英起勢唉唉唧唧。其實佢該下係騙人个，倈仔無轉，連最惜个孫仔乜兩三年無轉咧，到底生到幾高、幾緣投乜毋知。佢搭菜過去，倈仔逐月寄錢轉屋，這驚怕就係佢摎倈仔、孫仔中央唯一个聯繫，一家人變到恁生份，到底係麼人造成个呢？這就毋係三兩句話講得煞哩呦！

　　朝晨屋簷鳥在屋頂唧唧唧唧，幾隻尾長長个揚蝶仔圍等路脣該幾頭癲仔花捩捩轉，燒暖个日頭蹶到半山排該頭高天天个苦楝樹頂高，該年厥倈仔想愛摎樹仔鐓忒，戴英硬硬毋肯，兩儕識冤家。佢在菜園抺抺摸摸，過一駁仔正轉屋，看著該幾頭高麗菜秧放在門脣。

　　講老實話，阿志嫂對戴英當好，長透摎佢𢯭手，係無厥日仔過到還較孤栖，因爭，大家試著佢係一個盡孤老个老阿婆，硬殼又合足相，無人愛同佢做朋友；前幾年倈仔會搬出去戴，背尾又罕得轉，乜係這種因由。毋過，無人一出世就恁樣，逐儕本來斯有一粒溫柔善良个心，你講著無？

　　戴英試著當悿，坐在凳仔頂高啄目睡，續下來發生个事情，略下人看毋著，講乜無人會信，毋過，靈魂个世界毋係人看毋著就係無影無跡，成時當難理解个事情，會決定事情个發展，你就跈等𠊎看下去，好無？

　　花剌貓出現，目珠射出像桃花樣仔水紅色柔柔仔个光，本成迷迷痴痴个戴英當像返魂樣黏時精神來咧，這係異次元个接觸，靈魂个對話，花花世界一𥍉目變到天烏地暗恬索索仔。花剌貓在戴英面前坐正來，嘴擘啊擘，軟聲軟斗唱出一首山歌：

　　三隻畫眉飛入山，

　　一對雙來一隻單；

　　一對雙來叫得響，

　　一隻無雙叫得難。

　　毋知係感動，也係想著傷心事，戴英目珠眶含等目汁，「江生，你毋知人心焦，仰恁久無摎𠊎尞？仰唱恁心酸个曲仔呢？」佢講：「你一儕人走忒了了俐俐，𠊎留在世間，幾多辛酸吞入腹內，你敢知？」

　　貓仔無出聲，尾拂啊拂欸，目珠還係射出水紅色柔柔个光，四圍還係恬索索仔，世界當像伸著一條花剌貓摎一個悲傷孤栖个婦人家。

　　摎你講，戴英毋係第一擺聽貓仔唱山歌，其實這種經驗佢堵著盡多擺咧。該年，厥倈仔譴著帶等心臼摎孫仔離開屋下，佢無結無煞，毋過自家又硬頸毋肯低言細語講好嘴，拜託佢兜轉屋，一隻月過後，心肝斯像秋霜冷雪無一滴指望个時節，這條花剌貓就出現咧，共樣乜在佢啄目睡个時節，貓仔乜共樣唱一首山歌：

　　毋怕山高水又深，

　　你有心來𠊎有情；

　　山高自有人開路，

　　水深還有造橋人。

　　該央時，佢心頭一顫，又驚又歡喜，因爭，這首係佢一生人第一擺聽著个山歌，係厥情郎江生唱畀聽个，一首歡喜爽快个曲仔，除忒佢兩儕無麼人知，仰一條貓仔會唱呢？何況江生早斯過身咧？毋過聲調摎講話个形投就像江生。

　　「你係江生無？」戴英問。

　　共樣無應話，過後也毋識應，等佢睡醒，戴英發現自家手髀揇等這條花剌貓，佢有軟軟个毛，盡得人惜个面。戴英當久無恁快樂，「先喊你咪咪好無？你斷真係江生？毋過貓仔毋會安這種名仔，」佢頓恬一下續等講：「𠊎乜毋想愛長透喊這傷心个名仔。」過後除忒特殊發夢个時節會唱山歌，平常時無講一句半句，就摎普通个貓仔共樣緊使妮摎咕嚕咕嚕。

　　今晡日摎論時共樣，貓仔山歌唱忒無幾久，戴英就醒咧。貓仔喵喵滾尾擎高高偎等過去，兩粒烏金烏金个目珠緊望戴英，嬌尸撥撥，在腳下躘來躘去，「惜，惜，𠊎个好咪咪。」佢總係恁樣講。

　　俚到轉來看涼亭該片。

　　朝晨還熱𤐰𤐰仔，吂知下晝三四點鐘就起勢落雨，雨點扚扚滾滴到水衣布。阿春賢捲等被骨睡在涼亭个石凳項，好得有該垤水衣布，係無驚怕連被骨，歸身仔會分雨涿到潦潦；佢跔手跔腳，雞嫲皮膨膨起，下激激顫，比起暗晡夜个清冷，這下正正經冷死冷絕；佢看起來盡閼，因爭，朝晨摸著還燒燒个一疊紙票，結果下晝賭徼密密放銃，兩下半就輸到脫褲走，還愛講到嘴燥摎該兜徼伴撥錢，係無連坐巴士个錢斯無。毋單淨恁樣，該下下崎時節走忒遽嗄徑著，害佢跌到四腳惹天，痛到牙研目皺，油紙絡裡背个東西做盡撒撒出來。

　　哈！這擺斯夭壽冤枉，無米兼閏月！

　　阿春賢摎泡麵、餅仔、水盎這兜滴滴溚溚个東西一項一項拈起來，衫褲較麻煩，一身泥滾滾，無辦法，單淨這一身衫定定，故所，佢又行到河壩脣洗衫，雨淋雨涿，頭那毛滴下來个水汀汀汀汀，圓身冷到緊掣。佢煞煞摎衫褲洗洗啊，扭燥，晾在鉛線仔頂背。這下佢正發現額頭撞到起瘻，斷真當痛，毋過，比起來還係輸徼最痛！

　　你知無？賭徼行衰運个時節斯像挨著神頭，褲頭下罅罅仔手氣就變毋順，贏徼打到輸徼。

　　見擺輸徼佢就唉唉唧唧，心肝痛斯像膝頭就會出目汁，又起勢愛省屎省尿過日仔咧，正經冤枉正得。該載還毋會肚飢，故所佢座定敗先睡一覺目，任何事情天光日正打算。

　　其實下晝四點零巴士駛過來个該當時，戴英堵好在屋簷下望，正愁厥菜秧無法度種，雨落到拗蠻大，巴士停下來分人客上下車个時節，本成盡凝神坐在凳仔項舐貓爪个花剌貓，當像有第六感，䟓工停下來目視視仔看往該片去，一個著等青色大襖个男仔人下車，擐等一隻大油紙絡，緊拚拚仔躘等下去，連遮仔就無擎，「咪咪，你也看著哩呦，並今晡日連續三日，哪位來个生份人呢？雨恁大風恁冷，佢本本睡涼亭敢係？」戴英看等貓仔講：「仰仔？有問題係無？看你緊張到敨大氣。」貓仔飆下來鑽到屋肚。等雨較朗，佢行到崎頂看往下，看著一身衫褲吊等，分風吹到槓槓槓槓；有一個人，睡在長凳仔項高。

　　天時實在盡怪，雨差毋多到下夜就停忒咧。昨暗晡正經係漫漫長夜，好得阿春賢个圓身當砸磳，這種日也過慣咧，無斯，略下人早就無死也半條命。朝晨佢食饅頭傍冷滾水；分厥背囊矺歸夜，饅頭砉硬又合淡泧泧仔，正經難食到會死，毋過肚屎既經凴背囊咧，刻耐仔乜愛食，對一個苦到屙油个人來講，生活條件實在莫要求恁多。毋過，佢看起來還係盡慍悴，𠊎揣還係毋盼得該兩萬箍。佢企起來摸晾等个衫褲，還吂得時燥哩，故所，佢又犁下去睡。

　　睡到當晝，佢又分喊到嘰哩咕嚕个肚屎吵醒。愛搣兜東西來食，雖然衫褲還溼潤，毋過，總愛搣兜東西來食啊。佢本成愛泡麵來食，毋過燥胗胗無油無臘哪好食呢，佢坐等想去想轉，背尾佢決定蹶上崎頂摎人討燒滾水來泡麵。行過大路，就在該央時，佢看著昨晡日該條花剌貓坐在門前目核核仔看等佢，眼神就像看著冤仇人共樣；貓仔个面就像布袋戲个烏白郎君，一半烏一半白，佢試著貓仔盡得人惱，佢罵：「擋漦食，噓！」佢用腳去踢，摎貓仔逐走，行前去喊門。

　　「麼人？」戴英摎門打開，看著嘴鬚無刮、額頭腫隻大瘻个阿春賢个時節正經著驚一下，佢問：「你愛做麼个？」

　　阿春賢摎泡麵兜在面前，佢講：「叔姆，𠊎想愛摎你分兜燒滾水來泡麵。」

　　戴英交手揇胸毋聲毋笑，摎面前這個男仔人從頭到尾看詳細，愐一下仔，正入屋肚拿一罐暖壺出來，對阿春賢使目角，意思喊佢摎碗放在脣頭个細桌頂。

　　阿春賢先發一下愕，背尾「啊！」一聲，煞煞摎碗放下去。等燒滾水渟到八分淰，佢講：「好咧！好咧！承蒙叔姆。」黏時弇蓋，緊搓巴掌嫲。

　　「該位有水道水！」戴英講忒就行入屋肚，毋過，佢三不二時緊偷偷仔看阿春賢在該做麼个？

　　戴英定著在該想，這个生份人到底係哪位來个水鬼乞食？

　　阿春賢兩下半就摎麵呼嚕呼嚕嘬淨淨，戴英看男仔人像枵鬼樣，食到舐嘴擸鼻，就摎當晝伸著一息仔飯菜做盡兜出去，「莫掛舌嫲共下吞落去喔！」佢講。阿春賢像成十年無食過好東西樣仔，三口四口，一𥍉目就摎飯菜食到鱗光刮淨。

　　阿春賢拍拍肚屎緊打噎啄，心滿意足个樣仔。

　　戴英問：「你係麼人？有食飽無？」

　　「喔！就知緊㘔，毋記得紹介自家，叔姆喊𠊎阿春賢就好，承蒙招待，實在還豐沛，食到飽𩜰𩜰仔，險險撐死！」

　　可能試著好笑，戴英个表情毋會再過冷雪雪仔，「看你在崎下睡兩三暗晡，敢毋會冷？」毋過，無等人應，佢就摎碗盤疊疊起來，拿入裡背洗。戴英洗碗該央時，阿春賢趕這機會看東看西，目珠在該捩捩轉。

　　等戴英行出來，阿春賢講：「本成食飽黏時就愛走个，毋過，做人愛曉得報恩，無恁樣，𠊎摎叔姆𢯭手做一項事情算係報答，好無？」

　　戴英本成先講毋使个，毋過，可能係目珠影著該幾頭阿志嫂分个高麗菜秧時節改變想法，佢講：「好啊！該就拜託你種這幾頭高麗菜，順續改一廂菜廂，做得無？」講个時節，手還緊摸腳膝頭，可能還拗蠻痛。

　　「好啊！小可事情，」阿春賢講：「摸到手巴掌無毛，這𠊎盡有經驗，頭擺輒常摎吾姆𢯭手。恁樣啦，你行頭前帶路。」

　　就恁樣，戴英一跛一跛行頭前，阿春賢擎等钁頭、擐等菜秧跈在後背。戴英問：「你屋下戴在哪？屋下還有麼人？」

　　「唉！講著這就見笑，怪自家毋知重輕，摎朋友做保，結果佢摎錢做盡揹到大陸無轉，害𠊎這下揹一身債，分銀行、錢莊追到無空好囥…」

　　「仰無摎其他个朋友借錢呢？」戴英問。

　　「毋係小可幾千幾萬箍呢？幾下百萬呢！做𠊎舂頭磕額，一時半刻乜舂毋出恁多錢出來；朋友看著𠊎，就像見著鬼樣，驚豬欠狗債，哪敢借𠊎半銑錢呢？」

　　「該若餔娘呢？」

　　「吾餔娘啊！」阿春賢頓恬一下講：「佢正正經衰過，當後生就跈等𠊎，頭擺咬薑啜醋，兩儕共下拚十過年，等𠊎事業有滴成績，準備享福个時節，佢又堵著車禍過身…」

　　「有倈仔、妹仔無？」

　　「有一個妹仔，這下搭分吾老弟，」阿春賢講：「麼人盼得分自家个子女過這種有一餐無一餐个日仔呢？佢係𠊎唯一掛心个人。」

　　「一隻好好个家庭拆散散，這也難為你啊！」戴英講。

　　人就恁樣，當久無聽人講心事，阿春賢花花假假个話，戴英聽到信仃仃。

　　到咧菜園，戴英摎種菜个位所指分阿春賢看，又摎佢講菜廂愛改到哪搭仔。

　　阿春賢行前去，用钁頭改幾下，又四圍巡看啊，佢講：「無問題，等下就摎菜種好，還過，你講改一廂，𠊎想改加兩廂，這時節堵好點兜蘿蔔、菜筍；還有，高麗菜正種十頭，會昶少無？敢罅？大菜乜做得種啊，過年炆肥湯最好；還做得種兜韭菜，這種快菜最好守顧，長年斯有好割，無菜个時節做得拿來炒、煮麵，還做得做水餃个配料，𠊎試著比包高麗菜較好食，叔姆試著仰般？」

　　阿春賢講到口涎波潑，戴英聽到嘴擘擘。

　　「毋過，昨晡日正落過大雨，雖然『秋霖夜雨肥過屎』，毋過，泥還昶濕會挽钁頭，毋好使，菜廂天光日打早正改好無？𠊎做得先做別項。像你春下時種豆个豆籬還吂拆；菜瓜棚𠊎看乜做得拆咧，摎藤仔拉下來，同豆籬、野草這兜狼狼犁犁个東西，一抹煞做盡共下熰，火灰也做得做肥；還有，這列風圍會忒高無？」阿春賢比等該列大紅花，佢講：「忒高會抵著下背種个菜。」

　　戴英講：「𠊎乜想愛伐啊，毋過，𠊎哪有才調？老咧，毋比後生，無人𢯭手，𠊎根本做毋來。」

　　「無相干，反正𠊎乜閒閒，下晝𠊎就摎菜園整理一下。」阿春賢講：「屋下有伐刀、鋸仔摎樹剪無？」

　　「有！」

　　續等，阿春賢又跈等戴英轉去屋下拿傢伙頭。

　　想恢復菜園榮景个夢想害戴英盡遽就跌落壞人設下來个局。阿春賢倒轉菜園，佢攎手捋腳起勢做事，毋單淨該下聘个，連頭下碼無講个乜一抹煞完成。

　　會斷烏咧，戴英正準備愛炒兩項菜，無看著阿春賢轉屋，佢行到菜園，斷真著驚一下，男仔人還放勢在該拉樹桍，底衫仔潦潦著等背囊。阿春賢既經做好一大棚事。風圍伸半截仔，修剪到亮亮；菜瓜棚還過豆籬，還做得用个堆一位，沒忒个就同其他个樹桍、燥梗放共下準備燒忒；連該頭大樟樹探下來會抵著菜廂个樹椏，乜做盡畀斬忒。佢對阿春賢講：「無想著你恁煞手，無講著个地方乜分你做揫咧！」戴英幾年前識三拜託四拜託喊倈仔處理，毋過佢根本毋搭，一個生份人嗄比倈仔較有孝、理解阿姆个夙願，戴英看起來當感慨，完全毋知這做盡係阿春賢假好心。

　　這詭計敢無半滴爭差？其實，阿春賢个一舉一動、兩儕个講話，做盡分在壁壢角䀯等 花剌貓看透透、聽真真。

　　毋過，奸詐个阿春賢一日就得著戴英个好感，佢留阿春賢食夜，尋一身淨俐个衫褲畀，還特別煠一隻雞卵。

　　「這愛做麼个？」阿春賢問。

　　「若瘻還恁大，分你輾輾仔啊！」戴英講：「目珠擘恁大做麼个？來，𠊎摎你𢯭手。」講忒就拿等燒熝熝仔个卵輾阿春賢額頭頂烏青个位所。

　　「阿姆哀！痛！」毋知係額頭皮薄抑係佢挑事，阿春賢痛到分鬼屌著共樣。

　　「哎哦！」戴英試著好笑，佢講：「你正經還羊噦，又毋係細人仔哩。」

　　做花剌貓在外背抽胲另命，「喵嗚！喵嗚！」，兩儕還係笑到哈哈滾。

　　這正經係請鬼入屋！暗晡阿春賢就睡在人客間。

　　第二日佢雞啼斯擎等钁頭出門，斷烏過後正落門，食飯个時節正有轉屋。佢斷真講著做著，連續三日做到兩頭烏，菜廂改到亮線亮線；園脣細圳溝个草畀伐到貼貼，園頭園尾个草乜剷到淨淨，續等佢又講愛摎半山排清出一垤地來種柑仔。

　　「苦楝樹該片你莫停動，其他个地方隨在你。」戴英講。

　　阿春賢當煞猛做，戴英乜無畀做無錢頭路，除忒有飯好食，三不二時還會撿錢畀，佢總係對褲頭个褲袋肚摟錢，頭前幾擺阿春賢還會假細義，背尾乜共樣燒燒落袋。戴英識對佢講過，菜園个事一滴半滴，毋係長透有，喊佢去三灣个洗砂場尋較穩定个事來做。

　　「你愛逐走係無？」阿春賢問。

　　講幾擺過後，戴英就無再過講起。

　　險險會毋記得花剌貓。佢就無共樣，自從阿春賢來過後，佢就心焦焦个款，無像以前歸日跟等戴英，江生也無附身唱山歌，飯裝畀食，正經斯像貓食樣，舐兩下就走，一副心神毋定个樣仔，過無幾久，兩側个抨籬骨就看現現，變到骨惹惹。

　　「咪咪，你著病咧，係無？抑係哪位毋鬆爽？」戴英講：「哦！𠊎知，你看佢無眼睇？」續等又講：「咪咪啊，人有落魄个時節，俚愛摎人𢯭手，盡量莫看人衰漦正好啊！佢恁多日乜摎𠊎做當多事情，想看啊，菜園毋係畀搣到正正？」

　　貓仔摎頭那斡過去。

　　看咪咪頸偏偏仔，戴英講：「抑係你目赤？𠊎有揣毋著無？」

　　花剌貓閃等走，毋愛搭佢。

　　過後兩日，咪咪毋見忒去，戴英歸日「咪咪！咪咪！」緊喊，有聲嘶到無聲。阿志嫂講：「喊風係無？可能哪位个貓嫲走醒，咪咪去尋女朋友咧。」

　　阿春賢摎菜園个事先放忒𢯭尋，毋過，𠊎想佢心肝肚其實在該偷暢哩！


錄音：徐翠真－聲檔－花刺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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