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的文字，有限的肌肉，有限的人

【文、圖∕吳岱樺∕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四年級】

 

　　文字這件事，一直被視為人類之所以能有今日發展的重要因素，然而手寫（甚至手刻），作為文字該如何被使用的最初始設定，但又是何時人們不再用紙筆書寫了呢？這個疑惑的解答或許很簡單，尤其對於生在電腦蓬勃發展的時代的現役大學生而言，用電腦在別人都在睡覺的時間留下自己的足跡，在蒐集報告需要用的資料後開始剪下貼上重組成自己的語彙，在名人名嘴嫌疑犯政治人物粉絲專頁上留下批評的、吹捧的、盲目的評論。

　　這些，都是日常。

　　讓我抽離這些日常的起因，是一段網路脫口秀的段子：「我們旅遊時用手寫明信片寄給朋友，表示我們有溫度，然後再用e-mail問他收到沒」，看到這個笑話我不禁笑出聲，但也想起了封塵許久的日記。

　　小時的日記，記滿了每日發生的趣事、瑣事，總是對「未來」有滿滿的幻想，認為長大後一定能夠擁有更豐富的生活，但真正長大、能夠做更多時，卻開始覺得不有趣了，每日若非忙碌得焦頭爛額，碰到床三秒便能入睡，根本無暇對今天進行回放，剩下的只能留作夢的題材，便是一成不變得只有枯燥乏味，回憶的興致全消；因此回顧自己的日記，留下記錄的間隔越來越長，一本不厚的日記本一年也無法填滿。但是，當我回頭翻閱自己的日記內容，雖無法發現那些曾令我快樂的小確幸，但是卻看見了自己內心的成長史。因為忙碌，使自己只有真的在對自己有疑惑或是感慨時，才會拾起筆和紙，慢下腳步，用「寫」的方式，留下那些一閃即逝、困擾已久的念頭，用筆寫下的文字，在無聲中與腦中的迷音形成對比，開始對話、辯駁，因此重讀自己的日記時，發現問號變多了，而且每個疑問都是來自當下心中最深刻的叩問，有些問題甚至在每篇日記中皆會被提及，至今尚無解答的也有，但我看見的更多是書寫、激辯後的豁然開朗，還有一年以來自我價值觀的改變、對自我的釐清等等。

　　不過，網路上的網誌、記事本、社群媒體發文等方式，對某些人來說也是寫日記的一種方式，我為何尚在堅持使用紙筆呢？並不是因為想要當一個文青、有溫度的人，而是想用一個人的極限，去讓自己知道自己仍只是個人。

　　這件事和寫日記的關聯是什麼呢？因為只要是人，握筆握久了都會痠，因此我只能挑選最想說的、最想談的和自己談，不會拿芝麻綠豆大的事佔用自己有限的肌肉持久力；人類雖然能登陸月球、培養出想要的人種、佔有其他生物的生命，但它仍舊是渺小的，就像手部的肌肉一樣，終究有限。

▲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