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西南雷州探險趣6

【文、圖／梁萩香／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客家研究博士班二年級】

 

　　雷州半島的「石狗」，經文物工作者的艱苦努力，終於在徐聞、雷州、遂溪、廉江等縣(市)的城鎮鄉村，發現大量石狗，將其一尊一尊小心翼翼運送到政府規劃好的地方整理，再到博物館內，目前湛江市博物館、雷州市博物館有近500尊的館藏，較多為古樸、栩栩如生的石狗雕刻，這些石狗以徐聞縣邁陳鎮、角尾鎮；雷州市龍門鎮、覃斗鎮、烏石鎮、英利鎮、調風鎮；遂溪縣江洪鎮、草潭鎮；廉江市營仔、橫山鎮、良垌等地石狗數量為多。為什麼詳述這些地名呢？因為展開地圖會想驚呼，這些讓我繞來繞去像走進迷宮的村莊，讓我走到腿不給力的小鄉鎮，連連看，竟然在一條線上，想像有條古道可翻山越嶺的話，這些地方也算在一塊兒，還有更讓我疑惑的問題點，若將這有大量石狗的路線往上移，拉到廣西省，可直接到廣西省陸川縣玉林市壯族自治區，那兒也有許多石狗，大多在民宅裡、私人田邊、村莊路頭，這地方已是眾所周知的客家庄，也可以說，目前玉林市拜石狗的都是客家人，但怎麼會過了省界，像是一刀畫開的兩邊，進了廣東省就不是客家而是壯、苗、瑤、畲族在拜石狗呢？

　

　　一路上，邊走邊查、邊查邊走，發現除了我待的雷州有大量石狗外，另外在廣西及海南島也發現驚人數量的石狗，據文物工作者的實地調查資料，廣西的石狗集中分布在紅水河以南（紅水河在廣西壯族自治區的西北部，為西江上游的別稱），這資料太重要了，這紅水河養活著廣西省及貴州省的部份居民，比對田調資料，推測這兩邊居民原先也應該是同源的一群人。


　　從雷州市龍門鎮「那宛村」發現第一尊石狗王公起，在雷州已待四、五天，漸漸適應「雷州的冬天」，這裡早晚溫差實在很大，大清早冷得直打哆嗦，只想沖杯滾燙咖啡暖暖身，中午卻比酷暑還炙熱，必須趕緊買一杯冰沙消暑；晚餐吃得早的話，會熱得想要連灌三杯冰啤酒，晚餐吃得晚的話，就能感覺到些許涼意，這時，就只想要喝一盅熱呼呼的湯品，除了體感溫度明顯地差異，心情也會隨著早中晚氣溫洗三溫暖，真的是有點兒特別的冬天。

　　經過明朝古蹟三元塔公園的半日輕旅行，原本只想走馬看花、打發時間的我，沒想到意外找到好多石狗(應該有八十尊左右)，多得讓人眼花撩亂，不知該從哪一尊觀察起？綜括這幾天拍攝的石狗王公，以及三元塔這群「石狗」，「想像力」又開始穿越時空，瞬間回到明朝去，趕緊從背包裡抽出隨身筆記本，查看自己沿路拍攝與記錄的重點，發現找到的石狗已多得可以開始分類了。

　　若從石狗外貌特徵來看，可將其分成三種類型，人格化類型、獅象類型、百物混沌類型；若從雕刻表現風格來看，則可將其分成具體與抽象兩種類型；若從石狗動作來看，亦可分成三種類型，文相類型、武相類型、文武相結合類型。這些「石狗」守護的村莊，若乍看之下覺得那房屋、道路、屋外器具較為傳統、落後，或是耕田農具較多，那石狗則偏百物混沌類型居多，若乍看之下居民的屋美路直、小攤小店多，經濟條件較前述者好，那麼那些石狗則偏獅象類型居多，若是附近餐廳、觀光客多、路上車水馬龍、居民衣裳較華麗時髦，石狗雕刻會人格化類型居多！後來，仔細比對地圖與文獻，發現石狗屬人格化類型的村莊較晚開發，石狗偏獅象類型的村莊算早開發的，若石狗偏混沌類型又略粗獷，那村莊開發年代就必定更古老，簡言之，年代愈晚的石狗可清楚地看出獅象人的概念已結合（推測是漢化後演變）。


　　這些天走到腿軟的田調行程，重要收穫還有「祭祀」的廟宇及相關問題，為了尋找新目標──土地公、地盤公(石狗王公)，意外地發現雷州的廟宇真多！且雷州有建廟的地方都略顯熱鬧（與那些拜石狗的村莊相比較），白天非下班時間，大小餐館皆門庭若市，觀光客很多，當地大叔、大爺多樹下打牌或下棋，還有些大叔在戲臺前閒聊等戲開鑼，穿戴服飾也較鄉村大叔體面些，猜測這些人的「先祖」為外地移民來的（各朝各代漢化政策會遷徙一批人、戰火也會逼來一些人），詢問許多老、中、青雷州人，大多回答我說：「聽說我們祖先從福建莆田來的？」 很多位男士皆回答「聽說」令人疑惑，這尚待進一步研究。



　　戲臺前，冒昧找了幾位大叔閒聊（對了，插個話兒，這些較找不到石狗公的地方，民眾普通話較好，可以溝通，甚至聊天，只是越年長的大爺入聲韻尾明顯丟失？ 例如：法fa55、利li33），知道雷州人愛拜拜，有人天天誠意十足地準備豐盛祭品前往膜拜呢！依照自己的雷州記錄，可清楚得知雷州百姓心目中的男神、女神，排行前三名的男神為康王、蕭王、關公，排行前三名的女神為冼夫人、媽祖林默娘、俄國青惠公主，有些華僑回鄉捐錢翻修或重建媽祖廟，會在廟中同時放兩頂轎子與兩尊女神(冼夫人與林默娘)，這也很特別！

　　這位冼夫人必須再提一下，她太重要了，對雷州人與筆者田調都很重要，冼夫人廟，有人稱冼太廟，在雷州英利圩中街東側，有座香火鼎盛的冼太廟，祀奉南北朝至隋朝時期的巾幗英雄冼夫人(冼夫人，名英，高涼郡俚人，高涼郡為今粵西南茂名市，目前通行語言四種：粵語、雷州話、西南官話、客家話)，她原是俚族公主，被派去和親嫁給太守兒子馮寶，後來阻止夫婿與他人聯手的叛變，也親自為朝廷帶兵上戰場，維持好長一段歲月的安定，百姓對她心服口服，最終，使得大批僚族人只聽命於她，這群朝廷無法使其歸順的僚人，難題全讓冼夫人解決了，她歷經三朝(南梁、陳朝、隋朝)，她讓雷州半島各族(各部落)百姓停止械鬥、安居樂業一段好長的日子。

　　路上好幾個小年輕聽不懂「石狗」？問我想找什麼品種的狗？讓我不知道怎麼解釋？他們以為我要買狗？愈描愈黑……。但他們都有說到同樣的話：『去「英利」看看吧！英利有錢，應該什麼都有？』於是邁向尋找「英利」的道路，幸運的我，雖一路奔波，但太陽下山前，不但找到「英利」，還在英利鎮相連的幾個村都快速的找到土地公（石狗王公），也在人口密度較高的英利鎮，觀察到貧富差距的異同。




　　今天也算是收穫滿滿，可是趕路回到雷州市區時，飯店附近小吃餐館一片黑漆漆，啊～不會讓我在除夕夜只吃泡麵吧！不敢詢問飯店櫃台，裝作飯後運動去，走出飯店才十分鐘，心裡就有點兒淒涼的感覺，哈！ 散步約二十五分鐘才看到遠方有一排招牌還亮著，疾走前進，終於進到一間不錯的「全嘉福」飯店大廳，詢問是否飯店餐廳還有飯菜？那位接待的櫃台小姐面有難色，打了電話，請出一位女經理，本以為只是換個人拒絕我，沒想到，那經理問我可以簡單吃個飯嗎？若同意，她馬上處理。當然同意，什麼都比泡麵好，心裡相當感激她呢！經理說，有肉、有魚、有蔬菜就好吧？樣式不要多、菜量也不要多？我只有微笑一直點頭，都好、都好，連聲謝謝她，連價錢也忘了問（不過，價錢已不重要了，哈哈）。

　　廚房大廚應該不只一位，在我面前抓的石斑魚，雖然處理與清蒸耗時（最後送上來的一道菜），但也沒等太久就品嚐到啦！女經理說「簡單吃個飯」，上來五道菜，有酥炸銀魚、金絲豆腐、薑絲芥菜、乾煎五花、清蒸石斑，哈哈哈，開心得合不攏嘴，但她說量少的五道菜，其實挺多的，我認真吃、盡量吃，還是剩下很多，結帳時，還不好意思頻頻解釋，很好吃的年夜飯，色香味俱全，很療癒的晚餐，人情味濃郁，彷彿瞬間充電完畢，明天大年初一必有更驚奇、驚喜的雷州探險，期待更多的石狗王公出現。(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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