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頸同跔羞

【文／羅肇錦∕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榮譽教授】

 

　　台灣客家界這幾十年來，有幾下隻輒用个詞，本身个概念產生本質性个變化，比將講「才調」本來淨用到罵人無才調定定个貶義詞，一下分學老話遰著續變到做得說人「當有才調」。又像「花喇嗶啵」係講事情做毋好抑係東西色目配毋好安到花喇嗶啵，係十足个貶義詞。結果近年有兜人拿來阿𧩣桐花布設計到花喇嗶啵實在靚。再來就係𠊎在這位愛講个「硬頸」，係罵人硬柄柄仔毋聽人勸話，同講人「硬直」「硬程」全比毋得，係講拿「硬殼」來比，看麼人較壞較硬，該「硬頸」比「硬殼」又還較硬，難怪電視廣告連吸血鬼就無愛咬客人个頸根。

　　孔子講「剛毅，木訥，近仁。」本來个意思係講個性堅強有決節，同時又對人樸實，講話實際又慢板慢板，這種人差毋多就係一個有愛心个好人。孔子在這位講个「剛毅木訥」係拿客家个「硬頸跔羞」來比論，剛毅差毋多就係硬頸，木訥差毋多就係跔羞，爭差个所在，單淨係「褒」同「貶」。

　　「剛毅」係說人個性堅強決節，「硬頸」係罵人個性堅強毋會轉向。共樣係堅強無隨意改變，但係「剛毅」係堅強果決有擇善固執个意思，「硬頸」係照自家个想法硬拚，死路一條乜拚等下去。相同个道理，「木訥」係講人老實無麼个會講話，帶有講話謹慎个意思，「跔羞」係自卑畏羞毋敢表現自家，故所客家界長久以來，就將「硬頸」「跔羞」用來笑人「硬性毋會自重」同「暮固毋敢出眾」，兩个就係毋好个字眼。

　　毋過，「硬頸」同「跔羞」兩隻詞，在台灣个命運無共樣，「硬頸」自還我母語大運動以後，歸个內涵從罵人个話轉化到說人个話，大家就講客家硬頸精神；「跔羞」可能因為民主社會毋敢出頭就無人知，大家追求个係敢死就贏人，故所「跔羞」續慢慢仔分人添放忒，現下客話異少聽人會講「跔羞」，也異少聽人罵人「恁跔羞」 ，當然也無用來說人「恁跔羞」「盡跔羞」係好个 。無像「才調」，做得從罵人个「恁無才調」變到說人个「恁有才調」。

　　「硬頸」同「跔羞」个源頭到底係麼个意涵，目前無辦法了解，但係從客家人一直靠山生活，勤苦絡食，還愛這囥該囥，日閃夜閃，驚分人追殺，無愛分人壓迫，透日仔就跔跔羞羞無辦法過出頭天个日仔。故所，看多欸硬頸毋知死个人，到背尾無一隻有好命食番薯湯，像文天祥、像袁崇煥、像譚嗣同，隻隻硬頸又有正氣，結果忠臣落油鑊，好死難求。

　　既然「硬頸」全無好處，「跔羞」做得囥命又無辦法出眾，會分人看毋起，難怪早期客家社會正會緊勸人「毋好恁硬頸」，「毋好恁跔羞」。今晡日，社會改變，硬頸堅持正受人尊敬，故所大家愛發揚硬頸个精神。今晡日，風氣無共樣，跔羞無人插，大家敢死就贏人， 故所大家發揚敢死个精神。孔子講个「剛毅，木訥，近仁，」係厥國家个事情，愛使想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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