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婆同娘酒

【文、圖／鍾榮富／南臺科技大學應用英語系講座教授】

 

　　第一擺去梅州係一九九五年，當時認識个人無多，做客家語言个調查對當地人來講，係盡奇怪个事情。加上梅州在山區，同台灣人接觸毋多，可以講民風未開，每一個人都盡保守，聽著講話愛錄音，大部分人都毋願意。帶𠊎去个朋友，係興寧个法官，年紀輕輕吂前四十歲，對梅州个路頭當熟，但係認識个人無係盡多。佢帶𠊎行了半日，尋毋著發音人，看等日頭都會落山耶，還無人愛同𠊎等添手。天時盡燥，𠊎等兩儕都感覺到肚渴，想尋一間店仔，食一下涼水。行了不久，路脣堵好有一間矮矮个店仔，無麼个招牌，裡背也無人。喊了幾聲，都無人應。就在愛走个時節，對店仔壁角恬恬行出一個阿婆，背有一息翹痀，面色盡好，頭毛梳啊蓋齊整，看起來像七十出頭。佢笑容滿面，問𠊎等愛買麼个。

　　𠊎等買了涼水，同佢講阿婆生啊恁靚。佢笑微微問「哪來个腔頭，麼个靚哪?本地人喊𠊎亮婆。」法官同佢講𠊎係台灣來个客家人，同時同𠊎解釋，梅縣係講細妹仔「亮」，就係「靚」个意思。𠊎馬上改口喊佢亮婆。亮婆聽著台灣來个客家人，感覺盡榮幸，問了盡多問題。到尾聽講𠊎等尋無人錄音，佢馬上同𠊎尋了五儕，每一个都認識字，又無出過梅縣地區，正板係當地客家人。𠊎个錄音正順利完成。時間來到暗晡頭，亮婆拿出自家做个甜粄，米糕，發粄，同時斟了一大杯娘酒。亮婆講佢頭先堵好在煮糯米飯，準備焗娘酒，故所無聽著喊聲。

　　𠊎毋識聽過娘酒，但係啉起來又甜又甘，酒精成分毋高，米香盡重，足滿好食。亮婆聽著𠊎講佢个娘酒好食，非常高興，帶𠊎等入廚房，看佢煮个飯，同𠊎解釋娘酒个做法。原來梅縣个風俗，堵到婦人家做月進前，無就過年前，家家戶戶都會焗娘酒，裝啊在大甕裡背，準備過年。經濟發達以後，分工觀念越來越重。亮婆該下八十三歲耶，除了開店以外，專門同人焗娘酒。亮婆屋內个娘酒，有幾下十甕，大大細細，有兜正裝甕無幾日，有兜還吂前有蓋仔，最久个超過三年。歸隻屋仔，都係酒香。

　　娘酒息把甜甜，帶等糯米香，色以黃者為佳，飲起來甜啊在喉嚨頭，吞下去个時節，會有回甘个感覺，新釀个風味最好，不但醇厚，又合清香。有兜人愛食過醹兜个味緒，色型過重，放个時間也過久兜耶。頭擺農家人，耕作以後，同幾儕朋友共下打嘴鼓，食一兩杯娘酒，係人生最大个享受。梅縣个婦人家，做月期間，就飲用娘酒補身體。

　　兩年以後，𠊎再去梅縣做田野，專程去亮婆个店仔買娘酒，送分以前同𠊎錄音个鄉親。亮婆八十五了，精神還盡好，面色盡亮，還同𠊎錄音。前年，再去梅縣，歇啊在嘉應个「亮夫樓」，同溫昌衍教授講起亮婆，佢毋識聽過。梅州地區二十年來，改變盡大，𠊎也尋毋著亮婆个店了。


（四縣腔）
鍾榮富教授 聲檔 － 亮婆同娘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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