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爸──山精？山戇？

【文、圖／彭欽清／國立政治大學退休教授】

 

　　吾爸民國前十一年在銅鑼八燕坑出世，會二十歲正對老雞隆公學校卒業。識聽吾三叔講：「若爸斯盡番綻哦！連校長就識分佢用钁頭柄毆過。」

　　原來係吾爸讀五年生該年愛上勞動課，每擺上課校長就會在脣項嫌這嫌該。這個校長平常時就對學生仔喝喝咄咄，盡壞个係佢動啊着就對學生仔出水。

　　吾爸會去打校長，係因爭該日上勞動課，堵好愛用着钁頭，校長又在該喁喁喁喁，指指點點，有一個學生仔無聽厥話，就畀抨嘴角。吾爸看着佇毋著，擎啊起钁頭柄就對校長个背囊項毆落去。

　　吾爸出手知重輕，無同校長毆到仰仔，不過係愛分佢知得佢有幾得人惱仔，毋過乜做得講犯着天條。校長講愛同吾爸退學，好得厥級任先生盡惜佢，同大湖公學校个校長偷講好，畀轉在該去讀。一年過後，原來个校長調走，吾爸又正轉倒轉去老雞隆公學校讀到卒業。

　　吾爸有讀過漢書，十過歲仔正入學，逐日去學校來去愛行三四點鐘。佢自家曉得愛又肯讀，故所底仔打來正，同別人比起來字墨算好。卒業無幾久就去大湖庄役場（就係這下个大湖鄉公所）做，尾項到樟腦局做巡山員，負責巡大湖郡下腦寮同管理腦丁，一直做到降服過後。

　　吾姆講，吾爸一生人鑽山，佢兩儕結婚過後，歇過細多邦、盡尾山、燒水（這下苗栗大湖61縣道透泰安雪見个細多邦、司馬限一帶、同泰安溫泉）个結所（宿舍），共下歇个有臺灣人同日本人，做盡會講客。巡山員見出去巡腦就愛幾下日夜，蹶上蹶下淨靠兩枝腳，愛巡腦寮、愛登記樟樹、還愛解決腦丁个問題。

　　大湖郡管這下个大湖、卓蘭、獅潭、泰安恁多鄉鎮。𠊎識聽吾爸講，佢識蹶到苗栗同新竹合界个酒桶山頂去，同佢自家个名仔放在酒罐肚，還同酒罐仔倒覆埋在地泥下。酒桶山，就係這下个大壩尖山。

　　吾姆講，山肚个日仔苦係苦，毋過乜係食月給人家，食著毋使愁。大東亞戰爭尾，臺灣實行皇民化運動，日本人勸吾爸改日本姓、歸家屋人仔講日本話；毋單止細人仔做得入淨日本人讀得个學校來讀書，物質項乜同日本人共樣个待遇。較講，吾爸就毋肯。

　　光復該下，臺北樟腦局个日本人喊吾爸帶兜門牌上去，釘在幾十間仔个宿舍門項。吾爸講，毋係自家賺个，無愛，知着个人就笑佢實在有戇。吾姆講：「係毋係若爸恁戇个話，你兄弟仔早就在臺北有屋仔了」。

　　好得有恁戇个阿爸，𠊎恁多兄弟正學着做人愛實實在在係一等重要个道理。


（四縣腔）
彭欽清教授 聲檔 — 吾爸──山精？山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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