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八燕坑印象

【文、圖／彭欽清／國立政治大學退休教授】

 

　　吾來臺祖對廣東五雲洞過海來到竹東。過後，正傳兩代人，地就毋罅耕吔。吾這桍人就東徙西徙，尾項落腳在銅鑼同大湖兩合界个八燕坑來開山打林。

　　有一暗晡，吾太在大湖个大寮坑掌工寮，分原住民用竹槓仔鼓著着傷，走轉八燕坑屋下無幾多日就過身。吾伯公正十過歲仔，就恁仔愛當家。等到吾公大了結婚降子，地又毋罅。高不將，地分吾伯公耕，吾公帶等吾婆太同子女徙到大湖个水頭寮去同人耕田。吾姑丈係八燕坑人，同吾姑帶等大細留下來耕林，異早就過身。

　　吾爸四兄弟做盡係老雞籠公學校卒業，聽吾爸講來去學校一轉路頭愛三點零鐘，驚單人獨馬毋係搞，故所，大个愛等細个入學得，有伴正共下去，正會吾伯同吾三叔共班，吾爸同吾細叔共年生，等吾爸讀畢業就會二十歲了。

　　吾伯公無降有，揇一個妹仔招人，吾大伯名義項過分佢做倈仔，在大湖跈等吾公耕田，過後佢結婚降子正帶等大細去山項焗腦，尾項又徙轉八燕坑歇。

　　民國四十年，臺灣流行癲狗症，莊頭項做毋得畜狗仔。吾屋下畜有一隻烏狗牯，吾爸就請吾伯來牽去八燕坑，無想着佢第二日就自家弄等轉來，吾四哥同𠊎該下晝又煞煞同佢牽轉去吾伯屋下。

　　對大湖去八燕坑，行芎蕉坑較近，勻勻仔愛行點半鐘邊仔。歸路仔石碫仔抾半，路項有兩位茶亭，肚項有人煮便茶，行𤸁个人做得坐下來食一下茶。上到大湖、銅鑼合界个崠頂，就愛下崎。下到半排仔有一條橫路，小地名安到「柑仔樹下」。路脣項有石油公司个油井，抽油个機器有幾下丈高，日隔夜在該抽，看起來盡像人頭那緊頷樣仔，地方人就同佢安到「大頷仔」。

　　從細仔，逐年正月十六𠊎這兜就愛去八燕坑掛紙。一共有三穴。有兩穴在坑中央，兼吾伯屋下；一穴在坑尾，就在吾姑屋脣。愛上崎下崎，掛好就臨晝仔了，毋係去吾伯个就係去吾姑个屋下食晝。

　　堵着佢兩家屋做好事，打早就愛去，大人好𢯭手。該央時歸條八燕坑還盡多人歇，坑頭坑尾个人愛𢯭擎桌凳來。吾姆同𠊎講，擎桌凳上下崎無恁該，食一餐晝斯愛幫拔着盡多人。

　　民國四十年到五十空年，吾屋下个經濟盡毋好。吾姆去同人贌田種菜來賣，又畜豬仔、頭牲，加減藏兜仔錢來拆債。吾姑逐年會來吾屋下歇十頭八日，看着厥老弟日仔過到恁緪頭，就同吾爸講，有一搭山園較無種，看𠊎這兜愛去種兜仔麼个無。

　　就恁樣，放尞日吾大哥帶等老弟老妹去八燕坑个園項，種番薯、種番豆。民國五十年邊仔改種葡萄。該央時，除忒𠊎還讀書，大家就各各有頭路。𠊎愛放尞抑寒暑假正有閒去𢯭治理，加減做兜施肥、剪枝剪葉、洩農藥這兜事。𠊎盡記得𠊎高中畢業聯考該年，七月初仔愛考，𠊎六月底轉去洩好農藥正轉到學寮看書，來去在火車項煞猛加背个東西有出幾下題，算命靚，該年順利考着自家想讀个學校過系。

　　過後等屋下个經濟有較爭了，該搭山園就還吾姑，𠊎就較無恁輒去八燕坑吔。逐年掛紙大體會去，還係行芎蕉坑，毋過係坐車仔，石碫仔無忒了，茶亭無忒了，大頷仔無忒了。十點空仔出發，半點鐘邊仔就到得墓地。風水總下徙到吾伯个林肚，合到一門，掛忒會去吾表仔个屋下食晝。

　　前幾年仔，隔風水無幾遠个柑仔樹下推山，為着祖先个安全，大家參詳講愛將佢遷徙到大湖个納骨塔去較好。去風水面前憑筊仔，一跌就聖筊。吾伯這桍人早就搬到三叉河吔，兩个老个過身好久仔了，吾姑同兩个表仔該代也毋在了。後代總概在外鄉食頭路，好得當共心，尞日會轉去治理山林，過年過節會轉去敬阿公婆，盡愛親，逐年過年都會來大湖同親戚拜年。

　　這就係百年來吾家族同八燕坑个故事，也係吾八燕坑个印象。


（四縣腔）
彭欽清教授 聲檔 — 銅鑼八燕坑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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