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出得多，屙尿淋桶刀

【文、圖／彭欽清／國立政治大學退休教授】

 

　　𠊎在大學三年生个該隻暑假，去成功嶺受訓兩隻月。

　　踏啊入營門就聽着喝喝咄咄个聲，害𠊎緊張到會夭壽，等分發到連項就過晝缽𤊶了。大家在連項个操場項食晝，儕儕都肚飢肚凹，等執星官一喊「開動」，逐儕人就煞煞添飯夾菜默默仔食。𠊎食幾口仔菜定定，無去添飯。隔壁个人看着，問𠊎仰毋食飯，𠊎應講食毋落。

　　等食飽晝，𠊎正同佢講，看着該張飯个桶仔，𠊎一下就想起尿桶，就毋敢去添。尿桶對𠊎來講係熟到無恁熟个東西。讀初中起勢，𠊎就同吾姆𢯭㧡尿無就𢯭㧡肥去淋菜，盡尾還愛同尿桶洗淨來。故所，看着尿桶自然就會想着桶肚係裝麼个。

　　佢看啊該桶仔，笑𠊎講：你書讀到哪去？孔夫子毋係識講過：「君子不器」。一隻桶仔無限定講定著愛裝麼个啊！裝飯个就係飯桶，裝尿个就係尿桶。分佢點醒，該暗晡食夜，𠊎連囫幾下碗飯。

　　寶島客家電台正開台頭幾年仔，𠊎有去主持現場談話性个節目。有一駁仔專門講客家老古言語，聽眾个反應當熱烈，𠊎自家也學着盡多。

　　有一日，一個講海陸个大哥 call in 入來講：「出門出得多，屙尿淋桶刀」這句諺語，還解析到當分明。有一個苗栗个鄉親補加一句講：「出門出得少，屙尿中央滮」。該日，聽眾朋友相賽 call in，大體都講當輒想起尿桶个味緒。

　　尿桶，有桶刀、桶底、桶耳。桶刀就係尿桶个邊脣，大體仔有十過垤，愛用鉛線仔同佢箍起來。

　　原在人个屋，老人家个間房係在廳下隔壁，間角會放一隻尿桶，好分老人家方便。係有人客來尞，無論主人抑係人客，成半擺仔會用着尿桶來小解。有見過世面个人，尿毋會直接屙在在中央。一來忒大聲，在廳下个人會聽着，二來尿馦會衝到廳下，兩項就當失人禮。愛莫恁失人禮，就愛當細心細意同尿屙在桶肚脣，乜就係桶刀項畀流下來，雖然講這毋係麼个工夫，乜愛練正會。

　　這句老古言語主要个意思係講，做麼个事情就愛考慮着別人个感受，毋好講自家想愛仰仔就仰仔。雖然聽起來盡粗俗，毋過盡有道理。

　　毋知日本話有這句諺語無？就𠊎所知日本人个「便所文化」盡出名。這文化係日本人「思いやり（おもいやり）shiryobukai」个具體表現。厥意思係「體貼，會代別人想」，同客話「出門出得多，屙尿淋桶刀」个意思共樣共樣。

　　隨等時代進步，日本人開發出當多同便所文化有關个產品，目的係愛同上洗手間發出各種个聲莫分人聽着，大人會教細人仔做麼个愛恁樣，這種從細就學着會同人想个生活態度，比講愛有出過空正學着个會學來較徹底。

　　時代進步，語言乜愛跈得着，恁樣文化正會較精緻。這下人慢慢仔較無用着糞窖、尿桶、便所這兜詞，用化妝室、洗手間來代；屙屎屙尿乜無麼有人講吔。

　　客家語言文化會仰仔變，無人得知。人講个：子孫自有子孫福，實在毋使愁恁多。毋過，語言文化較仰仔變，做人个道理毋會變。「出門出得多，屙尿淋桶刀」這句話慢慢仔會無人講，講乜無幾多儕知。話講倒轉來，無論在哪位抑哪隻朝代，做人愛去考慮着別人个立場个道理係共樣个。

　　「出門出得多，屙尿淋桶刀」這句話會仰仔變，該就看後代人愛仰仔想哦。


（四縣腔）
彭欽清教授 聲檔 — 出門出得多，屙尿淋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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