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綿仔同涯

【文圖∕鍾秀金∕桃園市永安國小老師】

 

第一擺看著阿綿，係在莊頭榕樹伯公下。吾姆該下仔還在，輒輒會度涯兄弟姊妹出門去旗山街肚遶尞，涯還記得該日烏陰烏陰親像愛落大雨，矺著人心肝頭蓋翕，樹底下一大羣細人仔，圍等一隻大涯毋幾多歲个細妹仔，緊罵：「日本嬤，偷降毋知爺。」幾下隻較綻个細倈仔，還拿石頭擲厥圓身。

    阿姆看著毋盼得行前喝伊等走，阿綿頭犁犁細細聲噭眵，聽著阿姆个聲，探頭看涯兩子哀，紅霞紅霞个面，分烏金烏金个頭那毛遮一半，大大个目珠像看等遠方，失神失神。後仔，阿姆講起厥个身世，厥姆日本時代戀愛著日本人，本成兩個人按算愛結婚，恁堵好該下仔臺灣光復，日本人分國民政府趕離開臺灣，毋知呀講愛人有身項，衰過留阿綿跟厥姆分人看毋起，在莊項艱辛過日。

    阿姆晌擺會喊涯送兜仔自家種个番薯、包粟去救濟伊等，毋就拿涯姊妹仔著過个舊衫分阿綿，走腳板去厥屋家多擺仔，開始跟阿綿緊來緊有話好講，就像好朋友樣仔會相尋坐尞。

    過仔一站仔，涯跟阿綿个生活有蓋大个變化。吾姆降吾老弟過後身體嗄緊來緊弱，看先生仰仔看都無較爭，無幾久个時間，在涯讀三年生該年就過身去做仙了。

    一年零後，多桑又過討加一個姐仔，就係涯等个彌（ngiaˊ）來照顧涯兄弟姊妹。屋家本來有請長工來𢯭手掌牛、割禾、做田事，耕種毋使愁，仰會知國民政府來仔無幾久就實行土地改革，講麼个「耕者有其田」，錢水分人擋忒，多桑姑不將跟長工辭忒，田事交代屋家大細下去做，各儕有各儕个事頭，割草、做弓蕉事、交換工，歸來還愛挑水、洗衫、砧豬菜，以早衫褲有好送人著，這下衫褲爛到膝頭還無好補；以早略略有燒冷，阿姆會渡涯去分先生看，這下，肚子痛著地泥下滾滾碾還愛照常做事。

    阿綿自從厥姆嫁分厥後叔，命變較靚了，後叔惜伊像親生多桑，生活較穩定，餐餐都有好食，乜蓋輒去做新衫褲來著，這下仔个阿綿像阿丹恁呢，黃蜂腰，鯽魚嘴，十人看著九人愛。

    涯等歇个莊頭無幾遠，有一隻兵營，逐禮拜會有三暗晡，該兜兵仔會辦活動，在兵營空地仔頓兩支樹頓仔，䌈一垤大大垤个布仔，放影機一放，就做得看電影；無就阿山兵仔假扮細妹仔做兵仔戲，扭屎朏花弄著臺下老嫩大細㖸〔nag2〕著橫看落凳仔下。

    最精彩个還係暗會表演，唱歌仔啦、相聲啦、跳舞啦搣著鬧熱煎煎仔。見係堵著愛去兵營看表演該日，阿綿就會著靚靚來邀涯共下去，阿媽交代講愛跟豬菜砧好正做得出去搞，無使會分多桑罵、彌打。幾下擺阿綿來到了，涯還在無閒，伊會在脣項跟涯讓陣、講㖸，等事做好正共下去兵營，有時想愛共快看表演，撒啊著豬菜就連剁至剁亂搣，連自家个手也削一層皮下來，嘿嘿！事，毋使做，戲，也無好看，還分阿媽罵著臭頭。

    阿媽講伊十五、六歲就媱丟丟仔滿哪應走，像野人樣仔無家教，雖然有蓋多難聽个話講阿綿刺額，涯還係會在洗衫褲，洗著多桑褲袋肚有銀角仔个時節，邀伊共下去阿兔嫂个店仔食冰仔，因為阿綿係吾姆還在就熟識个朋友，跟伊共下尞，會分涯想起有阿姆在身邊个幸福。

 

編者按：本文以南四縣腔寫成，上圖右為作者鍾秀金參加101年新北客家桐花祭舞台演出，鍾秀金於101年畢業於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在職專班。
自92年起，鍾秀金即在小學教授客語，不僅教學經驗豐富，而且得獎無數，曾獲95年中壢市語文競賽客語演講比賽社會組第一名、96年中壢市語文競賽客語講古比賽社會組第一名、96年桃園縣語文競賽客語拼音比賽社會組第一名、99及100年平鎮市語文競賽客語演講比賽社會組第一名等。
多才多藝的鍾秀金，也是新北市街頭藝人和桃園市街頭藝人。

鍾秀金 聲檔—阿綿仔同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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