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上山路

【文／王彥鈞】

 

一條路，由起點和終點所構成，我們由起點出發，到終點結束；那年，我走到了苗栗，由火車站前往泰安的深山。
在城市裡過久了，早習慣了燈火通明、日夜無分的文明世界，離了世區漸往山區前進，人煙依舊有，卻只是零星幾盞，遇了分叉路口，便停下來用手機看地圖、用衛星定位，地圖和在城市中看到的一模一樣，些許白道穿梭在些許綠塊，只是縱橫數目少了許多，卻在抬起頭的瞬間，發現這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孤身一騎，從市區延著台六線，然後在某一處路過了七二快速道路，最後在過了雪霸國家公園後進入了苗六二的山間道路，在路過了小聚落的某個交叉路口後，象徵著文明的火炬在那一刻瞬間擦身而過，眼前只剩下車頭所閃耀出來那幾尺光芒以及往前無限延伸的「自然」。
不由得停下了旋轉的右手把手，停下了轟轟作響的引擎，前方那潛伏在黑暗中的深山、溪谷、森林、雲霧，就這麼清晰了起來，山陵一前一後、一前一後的不斷的延著溪谷往後疊嶂，森林隨著山陵起伏伴隨著在遠處不斷翻騰山澗霧雲，乍看一片白的夜間雲霧，一切，都在熄燈後都變的不一樣了，就像脫離了那所謂的文明之後才看得到其最真實的面貌，山澗裡的雲霧，乍看一片白，卻在熄燈後看見由白至灰層層滾動，往彷彿被壓到底層去就落入了世界凡俗，原本依稀只見輪廓的山林，深夜裡的山體在黑與綠之間不斷轉換，由林木構成的山殼將原始土石的堆積物披上了生命，似會搖動般，鼓譟著，偶爾從其中傳來幾絲那屬於野性的聲音提醒著我，這世界的真實，每座山相疊卻又獨立欲細看反而又更看不清，在幾番細看後，莫名的心生崇敬及敬畏，萬年山靈矗立眼前，威壓不語而至，大音希聲。
扭頭回望，人為半里單條路，足跨溪谷，綿延至深處，燈火伴之，長道通明，就這樣，我站在了一個文明與自然的分界點.；接著，半灰黑的天，飄下了細雨，收拾了一下被震憾的心靈，雨細不濕身，便不著雨衣前行，異於初出發時的心情，獨自一人，初來乍到，在杳無人煙之地騎了半小時多，除了不見目的地、不知是否走對路的不安，更多的是孤獨感，然而在交界點見到了那真實的自然後，孤獨感漸去，充塞其中的是敬畏，古時敬天地拜鬼神、原住民敬山神敬祖靈，就那麼突然的以一種很具體的形式說服了我祂們的存在。
苗栗，泰安地區，多是客家人及原住民，深入山林半百里、深夜微雨、人跡難遇，分叉路口走了一側亦難明是否走對了路，直到在某個路口見到圖騰柱，才明白走錯了路，便再返回另尋它路；最終，還是到了工作的宿舍，依山而建、立於山腰，遠離市區，在將車停好之後，才有了一點緩過氣的感覺，再轉頭看那不曾變過的森山，明白了就這麼半百里路，已在我心中留下無可取代的一頁。
見自然之姿，絕世獨立，無以撼動、體自然之威，吾身之微，天地螻蟻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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