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婆係吾先生

【文／陳淑芳（現任客語老師／臺北市民生國中退休的國文老師）】

 

𠊎盡敬愛个先生係吾婆。

𠊎出世个時節，吾婆正46歲，該下吾姆著著熱症（產褥熱），發燒燒過40度，險險消忒，故所對一出世就係吾婆歸手渡大个。

𠊎還細个時節，逐擺兩子阿婆共下逛街，人家輒常問佢：「阿菊嫂！你哪央時降个這隻滿女仔呢？還得人惜哦！該鼻公恁竳、目珠雙瞼過大蕊，精頭精面樣仔，摎你親像粄印印仔印出來一模一樣，一滴仔就無爭差。」吾婆聽著，笑到牙唽唽、暢喋喋仔。這下𠊎愐著這兜頭擺个事，心肝肚試著已燒暖。

阿婆个身裝細粒細粒仔，做事當遽板煞手。無論田頭園尾、灶頭鑊尾、針頭線尾个功夫，上家下屋無一個婦人家比佢還過慶。吾婆降五對、總共十隻大細，滿叔正大𠊎七歲定定，通棚愛倚恃𠊎公小學校長个月給過日仔、繳學金，當挷撥無鬆融，做下就倚靠吾婆一雙手勤儉做家。佢畜豬嫲子，一綱豬子十過隻賣著个錢銀毋罅拆細人仔个註冊費。該下吾爸摎吾叔乜既經食月給了，旦勢還愛供各儕个餔娘大細，做得分爺哀打幫，照顧老弟、老妹當有限哦！

吾公係一位幼秀斯文个教書先生，田項个頭路罅無底、半項無會，蒔田、挲草同割禾一抹煞吾婆貌淨淨。工頭工尾還愛摸菜園種菜，屋下个青菜旦勢自家生產，冬下時節曬鹹淡，菜脯乾、覆菜、鹹菜乾這兜微毛末節个事頭，這下愐想轉來，做盡係𠊎童年難忘个印象，因爭細人仔乜加減愛手踏鹹菜、曬鹹淡、揰鹹菜落盎，這兜𠊎通體識摸過，「兒童未解躬耕事，也傍桑陰學種瓜」；毋過這下个細人仔做盡「三兩重就使毋動」咧哩！

逐日朝晨吾婆一䟘牀，就先去雞棲、鴨寮、豬欄下餵頭牲、拚掃，續等就擎等钁頭去菜園煞猛改菜地，一直到臨晝邊仔日頭當烈个時節，佢正有轉屋。臨暗仔共樣个頭路，印象中佢輒常到屋下逐個間房項收揫尿桶个尿水好淋菜，逐擺摸到斷烏無半夜，歸身仔濕濕潦潦，正有轉屋下來。

 

過年過節舂粢打粄歸下仔包揫自家做：蒸甜粄、打菜包、䌈粽仔、印紅粄、挼粄圓、舂粢粑做下毋使求人。係講堵著隔壁鄰舍做好事抑係做壞事个時節，佢總係分人拜託擎大鑊鏟做總舖師个不二人選哩！還有佢當會做細妹仔个大衿衫同細倈仔著个唐裝，佢盤个鈕孔竳線伶俐，無人當仔過佢咧！講佢係「千手觀音娘」一息仔就無爭差哦。

從細𠊎就兼身跈等吾婆，看著佢仰般堅耐過日仔，等到自家結婚降子了後，係堵著艱苦毋結煞該央時，就會愐著吾婆，假使講𠊎今哺日做得過等天轉笠嫲花──安然自在个日仔，大體係受吾婆个影響，吾婆就係𠊎這生人最敬佩个先生。

▲BACK